謝長雲到威烈將軍府的時候, 賈惜春正在逗大胖橘和大白兔, 這兩個人家夥已經能名正言順多活幾年了。等到它們的壽命到了，可以讓它們變成小貓咪和小兔子，它們一定非常驚奇，它們怎麽又變小了。

“最近都在逗它們？”謝長雲看向大胖橘和大白兔，這兩只依舊那麽胖, 還挺有活力的。

“對啊。”她怎麽可能一直逗大胖橘和大白兔, 她現在可忙了, 還得幫助小賈瑚和嚴氏, 哪裏有那麽多時間逗它們。賈惜春最近沒有怎麽出去, 先處理隔壁府的事情，至少得讓小賈瑚看到一點成果。

嚴氏擔心小賈瑚心性不穩，怕他想岔了。賈惜春自然不能讓嚴氏總是不安心，得多用幾分心思。

謝長雲見賈惜春頭都沒有擡, 還在那裏學貓叫。雖然貓挺可愛，但也沒有可愛到天天都逗它們的地步吧。他忽然發現自己對女孩子的生活真的一點都不了解，不知道小泰安平日都在做些什麽事情。

他認為她不同, 認為她平日做的事情不一樣, 除了他們一塊兒出去的時候，他就沒有瞧見她在家裏做什麽, 不知道她的日常。

賈惜春感覺到謝長雲盯著她, 便擡起頭來，“要我把白白和胖胖借給你玩幾天嗎？”

借走吧，借走吧, 大胖橘最近總喜歡到窗戶旁邊的桌子上趴著，特別是晚上。賈惜春每次看見大胖橘那樣，懷疑大胖橘是不是要加餐，才趴在那邊的。

她不是每一晚出去，要是她沒在，大胖橘就趴在窗戶旁邊的桌子上。即使她用穿墻術，大胖橘依舊趴在那邊。

賈惜春無奈，大胖橘要趴著就趴著吧，頂多就是餵它幾條普通的小魚幹，就當她收買大胖橘。大白兔倒是好，沒有跳到旁邊，倒是睡得比較安穩。

“不……好。”謝長雲本來想說不用，隨後又想整天跟大胖橘和大白兔有什麽好玩的，那他就借幾天，觀察一下。

“好還是不好？”賈惜春見謝長雲停頓了，不大能明白對方的意思。

“好！”謝長雲道，“借兩天，過兩天還給你。”

“沒問題！”賈惜春拍拍胸脯，“它們兩個都很聽話，有吃的，就不亂跑。”

“可以。”謝長雲看向大白兔和大胖橘，那他就試一試，看看能不能照顧好這兩只。

等謝長雲回昭華長公主府的時候，就把大白兔和大胖橘帶回去了。因為大白兔和大胖就多次看到謝長雲，已經跟他十分熟悉，它們過來之後也沒有鬧騰，頂多四處嗅嗅：喵喵/咕咕，新的地方耶。

當昭華長公主得知大兒子把泰安郡主的大胖橘和大白兔帶回來之後，驚奇，大兒子怎麽把人家的寵物帶回來了。於是她特意到謝長雲的院子，看一看那兩只寵物。

“還真帶回來了。”昭華長公主心想怎麽就沒把本人帶回來，不過現在也不是把本人帶回來的時候。

“養兩天。”謝長雲道，他非常認真地投餵大胖橘和大白兔。

他真沒有感覺到投餵它們有什麽樂趣，頂多就是聽它們叫幾聲而已。它們的毛也沒有多好摸，摸幾下，就沒有意思了。

謝長雲就不知道為什麽那麽多人喜歡養寵物，他本身不大喜歡養寵物，也沒有那麽多時間。要是他養，基本都要靠下人餵養寵物，那就更加沒有意思了。

養寵物這種事情，還是得自己餵養才能體會到了去吧。

昭華長公主輕笑，“那就養兩天。”

夜晚，賈惜春悄悄地去了榮國府，總得看一看情況。正當她走到一棵大樹下的時候，小賈瑚就飄了出來。

“祖母沒有讓人調查，只讓人念經。”小賈瑚非常失落地跟賈惜春說這一件事情，“一定是因為她年紀大了。”

“突然出現，要嚇人啊。”賈惜春拍拍胸口，“早知道應該對你們也隱身，我嚇你們。”

“不安慰我嗎？”小賈瑚擡頭看向賈惜春，明明堂妹比自己小的，可自己現在還是比她矮，死得太早，果然不好。

“安慰你做什麽，叔祖母的年紀本來就大了。”賈惜春道，“人老了，就不想管那麽多事情。她現在應該安享晚年，要是再扯這些事情，只怕要被他們氣病了。”

賈惜春認為賈老夫人還是少管這些事情為好，年紀大了，受不了刺激。即使早已經有心理準備，但事情揭開之後，還是會非常難受。

這心裏難受，就容易抑郁，一抑郁，身體就容易不好。賈惜春認為賈老夫人這樣的，就怕遇到這樣的情況。要是賈老夫人抑郁而終，這對誰都不好。

“事情過去那麽多年，不是說挖開就能挖開，你們也不能出現在人前。”賈惜春不敢讓小賈瑚和嚴氏出現在眾人的面前，其他鬼魂也不能。

這個世界雖然有修煉之人，但那些人多數都處於隱居的情況，就算在外行走，也不可能把那些事情都擺放在人前。

人們可以信這世間有鬼怪，但鬼怪卻不能跟隨意出現在世人的面前，便是這個道理。這個世界靈氣稀薄，動植物很難成精，這就足夠說明問題了，此方天道不希望那些精怪出現在眾人的面前，精怪數量少，出現在人們面前的機會也就少。

“那怎麽辦？”小賈瑚想到自己被害的事情不能公之於眾，內心難受。

“流言。”賈惜春道，沒有證據，就開口說咯。流言流著流著，便有人相信那是真的，哪怕沒有證據，也不能處置王夫人，但有人信就行了，那些人在心裏就認為王夫人不好，等其他事情爆出來，便覺得王夫人非常狠。

假作真時真亦假，真作假時假亦真。

他們不能困守一種方式，一定要揭開，只要能達到同樣的目的就夠了。

“還得等著嗎？”小賈瑚皺眉。

“都這麽多年，急什麽。”嚴氏敲敲小賈瑚的頭，她剛剛從梨香院那邊飄過來。薛家最近都沒有舉動，只怕要等小選後，薛家跟王夫人之間的關系才可能出間隙。

“是不著急，就是到了這個時候，有點不甘心。”小賈瑚道，“明明我能活得好好的，身份也好，可是她害死我，我下一次還不知道能投胎到什麽人家呢。”

“怎麽不說上輩子沒做好，你這一輩子才這樣呢？”嚴氏嘆息，他們這樣的命數，可能早就定下的。

“……”賈惜春萬萬沒想到嚴氏會這麽說，其實小賈瑚要是有人看顧好，還是能活著。

上天有人給一線生機，不是都是必死結局。只是小賈瑚身邊沒人，這個時代又沒有人懂得人工呼吸，小賈瑚也就那麽去了。

“不如這樣吧，大堂哥，你去那位的夢裏走一遭？”小賈瑚到底還是小孩子，得讓他發洩發洩，去夢裏是最好的辦法，賈惜春道，“不過不能待太久，不能總去。”

“好！”小賈瑚聽到這話，雙眼一亮，他一定要在夢裏多揍揍王夫人，再把她踢進湖裏。

一個是送，兩個也是送，在送賈瑚和嚴氏去王夫人的夢裏之後，賈惜春就去看榮國府裏的其他鬼魂了。給他們一一超度，送他們去地府。

“不，我不去！”一位十四五歲年輕的姑娘拒絕，“我要在這邊。”

這位姑娘因為家裏借了王夫人放出去的印子錢，家裏還不起，小姑娘便自己站出來，跟著那些人走。小姑娘被賣進青樓，她哪裏甘心啊，到青樓一段時間後就撞柱身亡了。

小姑娘不敢一到青樓就撞柱，怕青樓的老鴇去找人，最終她家裏又要被逼迫還債。

她是因為父親生病，哪裏無法，才去借的銀錢。後來還不起，可家裏還有病人，有弟弟、妹妹，小姑娘無奈之下，才跟著來人走，還銷了賬。

小姑娘死後就有些後悔，認為她應該活著，堅持下去，哪怕出賣自己，也應該幫幫家裏。她擔心家裏，怕父親撐不住，怕家裏的其他人出事。

可是要她真出賣身體，小姑娘又不大樂意，認為沒了清白，是不潔之身。所以，她才一頭撞死的。

她現在死了，也談不上幫不幫助家裏。但她認為這一切都是王夫人引發的，她知道欠錢還錢，天經地義，可是他們還的錢比欠的錢多了好幾倍，這讓他們怎麽還，原先準備的銀錢都不夠了。

小姑娘恨啊，她不能去恨自己的父親為什麽生病。父親本來也不想生病，也想努力賺銀錢養活他們，父親原本也對她極好的。他們家也不是農家，原先也有一些銀錢的，只是到用錢的時候就發現不夠用。

“你在這邊，不一定就好。”賈惜春已經送了好幾個鬼魂去地府，見眼前這個年輕的小姑娘不願意去，便道，“你心中有恨，又年輕，只怕控制不住自己，時間一長，若是變成厲鬼，害了其他人，就不能好好投胎了。”

“你的本事那麽好，能不能幫我報仇？”小姑娘道，“你是郡主，一定能的。”

“我不能插手那些事情。”賈惜春直言，那本來就不是她應該插手的事情，王夫人有她自己的命數，又算是自己的親戚。她不能直接去說王夫人放印子錢，只能等其他人去探查。

上天也不可能允許她隨隨便便就插手，要是他們這樣的修煉之人，隨隨便便就能插手人家的事情。路過一個地方，直接指出這個人有錯，那個人有錯，表面上看處置了不少有錯的人，實際上，這也是一種破壞平衡的事情。

壞人也有壞人存在的意義，哪怕那個壞人做錯了很多事情，那也得看情況。這種玄妙的事情，不是跟人說，人家就能明白。幫可以幫，但是不能用功法，不能隨意掐算。

“為什麽不能，她害了那麽多人！”小姑娘怒吼。

賈惜春自然知道這一點，可是上天有時候就是要好人家死，她再阻止也沒用。這是她在修真界領悟到的一個道理，就好比她當年看洪荒的時候，便想紅雲那麽好的人，為什麽非得死呢，為什麽道祖就不阻止呢，為什麽其他人不阻止呢？

即便那只是，但有時候在現實也是這樣，一個好人的死，可能只是一種鋪墊，為了某一種大道。比如亡國昏君管理朝政，忠臣要死，無辜百姓要死，他們的死有意義，讓人反的意義。

要是你在這時候去搭救他們，這一位也搭救，那一位也搭救，那麽這情況就不一樣了。除非雙方都有修煉之人插手，否則修煉之人，就不能隨意插手，不能偏幫一方。

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，賈惜春是修煉之人，王夫人不是，很多人都不是。在這樣的情況下，就只能用普通人的方式去調查，否則賈惜春一個法術下去，上天必定阻止她，還反噬。她試過，試過無數回，最後還是回歸普通方式。

普通人有普通人的路，在不是全民修真的時候，修真之人便被束縛住了。

“你的眼睛變色了。”賈惜春平靜地道，“瞧，你現在已經控制不住怒火，之後怎麽辦？留在這邊，為了一個註定要得到報應的人，讓自己變成厲鬼，害了自己嗎？”

賈惜春給小姑娘念了一個清心咒，看對方慢慢平息心中的怒火。

“我能不氣嗎？”小姑娘的怒火少了，但她還是不平，“家裏都準備了銀錢，可他們要那麽多，我們根本就還不起，比原先說好的多。他們分明就是一開始就打著賣我的主意。”

小姑娘想到這一件事情，就覺得王夫人非常可恨，即便不是王夫人打著賣她的主意。可要不是王夫人在背後撐著，那些人怎麽敢如此囂張。

這種事情又沒法告官，告了也沒用。官官相護，那些人還會說沒要那麽多銀錢，又或者說其他的。

“去你家裏看看吧。”賈惜春如此道，總得讓小姑娘安心地去地府，別為了王夫人那樣的人繼續留在這邊。

“不……不去。”小姑娘不敢回家，怕看到家人出事。

“你是自己去，還是我帶你去！”賈惜春眼睛微瞇，給小姑娘兩個選擇。要不是看這個小姑娘沒有做什麽壞事，靈魂又比較幹凈，她哪裏可能跟她這麽磨蹭，直接強制把對方送到地府了。

像賈惜春這樣的佛修，多的是辦法把那些鬼魂強制送到地府。這世上總有一些鬼魂怎麽都去不了地府，又或者是不願意去，這時候就得強制送去了。

最終，小姑娘還是跟賈惜春去到了她的家裏，小姑娘的父親還臥病在床，小姑娘的母親已經很瘦弱了，可見她平時不舍得吃。這一會兒，小姑娘的母親正把熬好的粥給小姑娘的弟弟妹妹喝。

做母親的，自己餓著肚子，只想給孩子多吃一點。在肚子叫的時候，就先喝些水。

小姑娘看見家裏這樣，紅了眼睛，轉頭看向賈惜春，“郡主，求您幫幫他們，我願意去地府，現在就去。”

家人都還活著，她還看到了她的牌位，看到了母親難過的神情。她想母親一定希望她早早去地府，而不是待在榮國府那邊盯著王夫人吧。

“可以。”賈惜春拿出了一個沒有繡著花樣的荷包，這樣的荷包非常樸素，普通的布料縫一下就可以了。她讓空間的傀儡縫制的，這一會兒，正好把荷包連帶荷包裏的銀錢扔到小姑娘的牌位面前。

“要不要看一下？”在扔之前，賈惜春還問了小姑娘一句。

“不用。”小姑娘搖搖頭，她相信泰安郡主給的銀錢不是假的。

“你可以跟你的娘說幾句夢話。”賈惜春道，“什麽該說，什麽不該說，你應該清楚吧。他們無法給你報仇的。”

等小姑娘的親娘睡了之後，她才跟她母親說那銀錢是給家裏的，她要走了。小姑娘沒有多說其他的，她怕家人去找王夫人。她看到了母親手臂上的傷，只怕是母親去了青樓那邊了。

在送小姑娘去地府後，賈惜春就出小姑娘的家。她用隱身術走在大街上，也不用怕大家發現，正好可以慢一些走，不用走得太快。

本以為身體和靈魂契合了，就能為所欲為了。等真正用法力的時候，才發現理想太美好，現實太殘酷。

她現在並不能一直大量消耗靈力，身體會疲倦。她剛剛帶著小姑娘過來時，用靈力過來，緊接著又送小姑娘去地府，現在正累著呢。

賈惜春表示上天又在限制她，靈魂和身體都契合了，怎麽還這樣呢。賈惜春都想在大街上踢小石頭了，可是她又怕被打更的人看到石頭自己在街上滾，她就只能安安靜靜地走回去了。

“小泰安！”就在賈惜春琢磨著自己這麽慢走，什麽時候才能走到府上的時候，她就聽到人有人叫她。

賈惜春楞住了原地，她用了隱身術啊，凡人看不見她的啊。誰會在這時候叫她小泰安啊，莫名地有些害怕，怎麽破？

不，不，不，也許是叫其他人的，不是叫她，不要慌，不要慌，不要謊啊！

可是她還是有點慌，好像做壞事被人發現似的的，聲音是從背後傳來的，要不要回頭看一眼？不要怕，她是修煉之人，有修為，不用怕的，回頭就是了！

“小泰安！”在賈惜春身體僵硬，還沒有回頭的時候，聲音又響起來了。

啊，鬼啊！跑！賈惜春下意識就想要跑，她明明見了真正的鬼魂，還送了真正的鬼魂去了地府，可在這個時候她竟然如此表現，等回過神時，她感覺今天又被自己蠢哭了。

對了，剛剛似乎還有其他聲音，不用怕，也許對方也是一個修煉之人呢，比如明空大師這樣的。畢竟她只是對凡人隱身，沒有對修行之人，也沒有對鬼怪隱身啊。

“這麽晚了，在這邊做什麽？”來人正騎著馬，到了賈惜春的面前。

天哪，竟然真的有人看見了她？！賈惜春上下打量自己，沒有去看來人，她發現自己的隱身術根本就沒有任何問題啊，還隱身著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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